栗深林兮惊层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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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与听装泰迪熊

BGM: 春よ、来い - SMOOTH J

※熊没有性别  ※设定图 


 



 

颜翠的树脂义眼和左边那只原生的其实没有多大区别,严格来说它们都是伪赝的人体。展墙拐了一个弯,我在一件没有裱框的展品前找到他,巨大幅数码喷印,被拍摄的花卉和身体摆放得浓疏有趣。他观察的目光也挥发出一层隔膜般波光粼粼的乐趣。后某某时代的雾气依然浓重,某某异闻缠身,均分于每个领域。而我亦有被荒诞缠身之嫌疑。他白色的面孔今天没有抹遮瑕,鼻梁中段横着一枚极微妙的月白色,比周围未损伤过的皮肤要白和灵敏。我心想他这是吃了物种的大亏,假如其生而为一只猫或鲜花,这点孤立于皮毛的零星之白说不准能安上一顶很诗意的名字,譬如衔蝶、乌云踏雪。

颜翠学会了化妆,为了遮蔽脸上装盒时不慎的刮伤。

回去的路上我把他的一只手揣进卫衣兜里,那里头就有一排永不融化的黄绿色指甲油,像持长银勺抠下的一丁点凉津津榴莲冰淇淋。这时候他笑嘻嘻地喊我:津津。他忙着认路呢,真和假的眼珠子活泼乱泛:我们哪站换乘?

这个是他的主意,为了防止他在地铁站迷路而无法返回我的房间,同时回避行人猎奇的目光,他把被涂装得略有瑕疵的指甲藏到我兜里,另一只手收纳在自己兜。像是涂过亮面甲油的手指摸起来圆润如盆景叶片。他常常回头看我背后的卫衣印花,一串花卉打印,油嫩而深青,对它流露出非同一般的亲切:这和我们代好像噢。我从三山街登上一号线,短暂地隔绝花花世界,在合拢的车门后纠正他:是你们和我衣服长得像,不然为什么买你。他就显出一点露珠般的苦恼,小心、轻柔,树脂做的义眼动了动。我好像不该随口否认他人的出生意义,他这会是有一米七多的,但坐在地铁的车厢里就没那么明显,加之耷拉着脑袋,我能极轻松地从侧面研究他的三叶草耳钉。只可惜人浑身除了衣服都是流水线上精心搭好的原装,我问不到链接,只能日复一日欣赏本尊。颜翠穿的也是我的上衣,反正oversize通勤,他戴双马尾假毛的时候也能套上就出去,但比起这件卫衣他更喜欢换季时商场三十几一条的度假风连衣裙。唉,他好好养活一男的。

颜翠一个激灵仰头,面朝地铁的天花板,像突然流起鼻血的人那样傻兮兮地安慰额头。的确有东西要下来了但不是鼻血,他没这功能。他使劲把右眼往回按,那只脱线的眼睛很容易往下掉,是以他绝不能做一体忧愁的熊。我和颜翠的相遇莫名其妙,有天我去学校驿站收快递,大路空悄,路口夕阳巨幅、溢流,桔红色域内低徊一名修长的美少女,大长腿妙不可言,梳着我最pick的双马尾,裙子翠绿,头发打卷。我很兴奋的,因为我要开箱了,盲盒开箱你懂吧,我收的盲盒系列上个月官宣新一代,白模身上涂饰精美花草,脑瓜飘香,我不知道我已经抽到哪一款。我靠在室友背上碎碎念:不要不要绿色的。翠绿美少女在路口生动忧愁地望了我一眼,捂着右眼硬邦邦地走了。

我在地下室放下美工刀,小脸一黑。

Raggedy Teddy不能低头,眼睛会掉。

颜翠是那只塑料泰迪熊玩具。

颜翠还在呜咽,熊掉眼珠子的时候会发出嗷呜嗷呜声,所幸本车厢今日乘客很少です。我对着空荡荡的车厢双手交叠,肘子沉在大腿上,冷静地说:隔壁有人,别嗷了哥哥。沉迷惊吓其主人、恶作剧的泰迪熊,这厮遂麻溜儿把招子一摁,我又听到轻微而清晰的咯哒声。其名为三叶草的翠绿色熊玩具很不满:津……我比你小的吧,我2019年刚出厂,还很新,你不要把我叫老。我答:因为你对人类社会一无所知,做人不能上赶着当弟弟。

人和机器的区别大概就在一种灵感之间,维度在这个春天若隐若现。闸机扫不出他,他轻柔地穿过合金体,玉琵琶大袖一飏一飏丽鸟般飘翥而去,隔遥远注视着慢悠悠拨动码片的我。春天的这个时辰地铁站人很少,他三叶草的耳钉闪闪发亮。我不是没梦过一发入魂出隐藏,特别款和他品名只有一字之差。四叶草,四叶草的纽扣眼睛,越过所有普通款的精心。我因此觉得三叶草太可怜,几乎是一样,一点细节云泥之别,颜翠不是盲盒粉丝重金求收的那个。

实物比宣图貌美,颜翠其实绿得很漂亮。我把它拿回出租屋,这色彩越看越勾人,我火速上网拍了透明展示盒,颜翠真香。

他又低下头,把手交到我衣兜里,露出堪称乖巧但倩丽的一笑。自从我对着熊样的颜翠脱口而出你手短短,他就很有心地时常把爪子拱给我摸摸。我以激烈的揉搓之心对待颜翠的熊态,颜翠坐在我的书桌上,垂下两条腿,帆布鞋上绣着大颗星星,两只眼睛翠绿闪烁,沉吟道:人类的感情真是丰富怪异的东西。他问我:你知不知道始祖的故事?

这款玩具的设定背景是一款恐怖游戏中破破烂烂的泰迪熊,很少人知道它的凶残外观来源于“阻拦睡梦中会用刀伤害自己的主人”。这个富于特兰西瓦尼亚风情的称呼姑且按下不表吧,此刻颜翠幽香的脑瓜里想到了什么呢?我把颜翠视为不谙世事的纯净怪异,他的手指在入室的春风中静悄悄地保持原始的冰凉。诸多课堂在这两年间选择盲盒热作调研课题,即使反复说烂,但他确实是不能带来体感温度的、美丽而徒然的聚氯乙烯。为了阻止一桩肉身的被割裂而形成了残损貌的玩具,在展示柜里铺展开来一座奇观的波普大城,犹如水箱中以规律飘浮的热带鱼群,又好像只是为模糊的内核妆饰和戍卫的城门。我给他看梦露、香蕉、易拉罐,给他穿平价的国潮,仅消耗一张成人票与他共度我同类从人间提纯和编辑的景趣。毕竟花繁叶茂中,我愿意待在地上分享乐园,然而他提问见色起意者的真诚,他是不是偷看过我束于高阁的西亚古歌?

我又抽盒了。因室友的拨冗出手、点中而绽开的那盒樱花,轻飘飘地偎着他漆黑的吉他琴箱,明艳的发色弥漫过酒红被套的单人床。颜莎拿走我的联名化妆包,水钻把面颊霑得湿而冷,美人痣银光璀璨。

楼外面即兴地飘絮,我仗楼高仍旧开窗,蹬掉鞋迎面倒向一层中我的那张床。颜翠则顺从了我揽他肩膀的一条手臂,仰面凝视我背对的一整层天花板。迷幻的前奏钻入房间门,变得逦迤而残剩。排水口收缩一声,所有泡沫被齐刷刷咽下去。我顺便洗了个头,去livehouse找室友。

这哥的音乐之路正陷在春泥,惨和萌芽暧昧难分,有事但凡不大都得滚过来给名气地下热场。我平日吹他确是真心实意,弄到场子里也是真的显出简陋与安静。熊我带着,我拍的新展示盒到了,这次是圆筒形,方便携带,一听清澈的、无色的易拉罐。我换了绿色卫衣,背后花卉洋溢。他和三个本地队友抡吉他、劈鼓、敲电子琴,背后影像稍微卡顿,稠上一身茂密的灯波。这个点下工没有奶茶了,我只好跟着他喝凉啤酒。从一号线换乘回原本的路,广告牌的镜像波光粼粼。等到他从我们套间唯一的浴室出来,随手把一盒瞳片放到我面前。我说哥,你上个月写的那半截曲子呢,啥时候出个demo?他机械地答:出,出他妈的。今天这甲油和被套颜色不搭,我双手插兜一动不动。他就过来摘掉我的贝雷帽和暗绿色假发,我盘在酒红色的床褥上,听他随口说出新发现:你又买耳钉了,颜津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


END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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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本只想搞个乙女向熊拟

出售樱花中,既然来了就👈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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