栗深林兮惊层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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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澄桑】雷惊鸿 9

原作向高魔paro
迦楼罗澄×摩呼罗迦桑
■生子注意,避雷,高亮

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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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 新婚别下 (BGM: Heart Linked-Jannik

结跏趺以调息,他坐在一张流苏四散的织锦毯上,黑发从头顶一直浇到足踝。一边是床榻帐幄,一边是案几文墨,一道屏风曲折婉丽地隔开案牍和养息。掐印的手指下边躺一把白帛折扇,幽黑骨头一支支嵌进生绢画皮,拢扇时看山水徐徐而皱。摇扇子是一种习气,与煞有介事地胡诌特别相称。方才他在正厅坐着,小蛇崽子没剥壳儿已沉得很,聂怀桑托着没两下子便觉累,改拿手掌心垫了温暾的一层搁在腿上,长老们鉴毕小的,视线往上又逮着这大的一顿严厉刨问。

把亲儿子焐回袖里,聂怀桑流利地抽出折扇就往手心里敲:不必抠彩礼钱了,没有宗主夫人。

那少主生母安在?

我不知道呀。

家主!

唉,夜猎萍水相逢的。要么你们看,连蛋都是我自己孵。

这糊弄得未免太过,以聂怀桑性子——无论前后,都绝难做出这般不计后果之事。聂怀桑却似乎早等在那里,折扇拢起来,背往后边椅靠上深深一倚,垂着眼睛像在细细碎碎地追忆:……是位散修,南方羽族,真身我也不认得。约莫是位世外高人呢?那血脉比我摩呼罗迦只高不低。

唉。聂家家主有模有样地叹一口气,道:赶明儿我去给书架子上掸掸灰,看能不能好歹知道是哪一族。

底下忽地有人问:您在云梦地界上发生这般大事,江宗主可曾知晓?

聂怀桑拿扇子抵一下额角,恰好掩住眼底一丝不真切意味。等下边纷纷议论起当时他那句七分谑玩三分真意的信,一句“您不是说同云梦那位寸步不离”揉进了狐疑诘责护短沉甸甸抛过来,折扇往手心轻飘飘又扎一下,他这才面平如水地开了口:哪能没点意外呢。

……这滔滔世上。

他睁开粼粼眼仁儿,一撇漆黑额发滴水,打湿口唇,往织锦上成团晦暗纠缠唐草浇一声叹息。周遭灯火一拥而上,在半空戛然而灭,地上举着一豆豆烛台,就中灯花盈把。空中翻起一轮鳞齿倾轧之声,蟒蛇藏起七寸,盘身如结跏趺,下颌枕上一圈鳞片,他轻之又轻地缠成一个漆黑冰凉的茧,流水鳞光细细织出一团星子浩渺的宇宙,笼住那枚蛇蛋。


雪老清河一日,聂怀桑推开房门,白雪替代灯火做不净世脚下累累拥趸。天地逆旅,他的仙府如一间枕山的壁龛,愿力被冬雪淘得洁白轻盈,衬得龛中他躯壳垢腻。他侧目,对安睡的婴儿轻声道:聂迦,这是生苦。

今冬下过极重的雪,风紧天寒,吹熄数段风烛残年。他抬一寸伞盖去看,阿赖耶识袅袅升起,冬雪下沉。他便道:这是老苦。

梳沐后他抱着幼子入祠堂,满堂灯波剜走他眉间阴影,仿佛又是当年无措少年。


我曾被大哥提溜着跪过数次祠堂,线香烛雾迷迷蒙蒙温养着鳞次栉比牌位,后来大哥也成了我满目牌位中一块,跟在父亲的后边。我没见过先人,先人可是也如我父兄一般高大?只是人如何、非人如何,得道如何、执迷不悟如何——三十三天亦有五衰劫难。我尝以自通透,那一日才觉,心若是通彻便再烧不出灰烬来。七日七夜,大哥灵位前那把香算是烧空了我的稚妄。我还有执迷。清河聂氏的祖祖辈辈,我爹我大哥,都在烟那端;我在这里,只有我在这里。

我是得不了道的。

他走过去擦牌位,龛中神灵心中坎,薄薄香灰被一点一滴拭掉,露出完整泥金衣装。他着家主正装,黧衣蹙金并灰里白襟,似犬似彘纹章咬住腰间乌金纹锦,衣摆长蛇游弋,滔滔拂过皂靴。站得直时,像个冰凉雍容的牌位。

他隔着布巾摸到灵位棱角,回想父亲弥留之际咳出一滩滩绀緅色血,沉沉叹道:……病苦。

然后他移过眼,目光重举却轻放。多年前霸下砍出的伤痕曾在手臂上结牢一道狭长的痂。他张口,又抿上,对着灵位上金钩银划姓名,道:死苦。

他之一族立道以刀,道心在刃口,刀背即业障。这是破不了的轮回。

他忽然露出点茫然,有一瞬间轻若鸿毛的天真挟着香灰扑回脸上。聂怀桑远远瞧着列祖列宗和他的父兄,眉梢垂着,问得温吞而苦恼:怎么你们都视死如归啊?

这么大一个家族,百代传承,竟唯有他一个枝蔓,离经叛道,无以为乡。②

他转头时身后烟霭凄迷,蒸出个庞然无声渊薮,铺以整个家族舂碎的背影,漆黑冰凉浩瀚细密,在原地等得耐心且安静,如龟骨下优美得哀切的箧笥之巾。惟灯烛成群,蜃壳般吞吐着潺潺的名姓。 

聂迦,你得快点长大。

晚一点学聂家的心法。


雪收,阿赖耶识重返大地。正月下旬,世家皆接到一封清河的帖,清河聂氏现任宗主聂怀桑长子的满月宴。







注:

①阿赖耶识,佛\教中轮回转世的主体。

②周敦颐《爱莲说》:“中通外直,不蔓不枝。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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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写了聂家祠堂

剧版CG概念图是我想象中的不净世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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