栗深林兮惊层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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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澄桑】雷惊鸿 5

原作向高魔paro
迦楼罗澄×摩呼罗迦桑
该来的还是得来唉……

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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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 摩睺罗中

无论要谈什么,莲花坞都不是一个好场所。射日之征前,云梦江氏折损得最为惨烈,经年过去,却反而成了最稳固不变的一方势力。世家在金鳞台上言辞咄咄,在不净世内斡旋推脱;云深不知处向来出世,镇守姑苏安乐,此外并不参与过多俗务;云梦是兰陵的倚仗,近年来也没起过什么撼动根本的波澜,既寻不到够分量的由头,举世臧否便都得往莲花坞槛前收一收,掂量一下自个轻重,再出口。

所以议事清谈,只在云梦,变得格外纯粹。

天下滔滔,乌合之众如江水,有实力的人顺之而下便事半功倍。各人终归,有各人处世之法。聂怀桑捻起一片芡实糕,熟稔的清香沁出来,芡实糕中多会碾进桂花提香,是以他未曾多疑,却听到江澄的声音从耳畔传来,极轻,带着一丝疑惑:“什么味道。”

聂怀桑张张嘴,想刚灌了那么多杯茶,如何还觉得口舌有些干燥。


到筵席之上,忽有一家主前来攀谈,聂怀桑下意识旋开扇面,搅动的气流勾出一丝辛味,他心下一冷:“姚宗主,这是何意?”

对面装作浑然不解。

聂怀桑道:“聂某见识短浅,向不知贵地竟有香囊一佩三月的端阳风俗?”

端阳在五月初五,如今已是菡萏凋落、莲子初透的八月,佩雄黄而至,这是何处来的风俗?

周围人似乎感到这边冷气骤生,纷纷停下嘴边话头,侧目而来。

“这……姚宗主这是何意……”

“谁不知清河聂氏是……”

释家八部护法中,南方水中有那伽龙蛇,北方陆上有大蟒摩呼罗迦,清河聂氏的另一个名字,便是摩呼罗迦众。

聂怀桑此次借消夏名头先诣莲花坞,今日到场的聂氏门生也未见太多。隶属八部的非人极为看重血统,嫡系血脉纯正,修炼资质与旁系、其他渊源平淡的世家修士不可同日而语,相应地,受到本相约束的程度也更深。此刻清河聂氏的修士纷纷从人群中抬起眼睛,瞳仁瘦长,显得面相狞厉庄严,境况稍好的旁系立即伸手按住身旁嫡系。就中血脉最纯者,家主聂怀桑站在堂中,垂手任黧黑色衣袂吞没手中折扇,以他为圆心,周围人忽然觉察到一股潮冷的寒意渐渐析出,黑沼枯枝一般的涩腥从他近乎委地的长刀鞘尾幽幽泛开。

姚……这是个不大不小的世家,未有多强大的血脉,不是八部众也非上古神裔。聂怀桑在前几次的世家博弈中兵不血刃地削掉了他家部分势力。他留心过这个人,每次逢乱必有他,道貌岸然,妄想坐收声名渔利而不折分毫。如若平时,他对此人倒是不置可否:毕竟说到底,立世本来各凭手腕。

但此刻,黑蟒的冷血翻了上来,也许是方才门边站久了,不净世素来阴凉,他现下自觉是低估了云梦的日光,故而方才清谈会上便有些不适,此刻被激出蛇性,很想不管不顾下令群蛇将此人活吞。

他袖底微动,心底却叹息:活得纯粹,何其不易。

一只手无声地沉在他肩上。

“这里是我云梦江氏的仙府,”耳边响起江澄冷极的声线,一字一句,不疾不徐,“清河聂氏是我莲花坞的贵客。”

“姚宗主。你待如何?”

“这……”姚宗主没了人群倚仗,忽然势短,面向二人道,“是在下一时大意,未除去香囊中端阳用物,我姚氏并非有意对聂氏不敬……这……”

他藏在嘴后的一口牙暗暗咬了一下,面上却浮出诚恳歉疚,不肯失风度地翩然一拱手,侧身捻来一只未曾饮过的杯盏,提壶斟满,道:“姚某自罚一杯,”饮罢转动手腕,将空净的杯槽平对众人,复又取来一只酒杯,亲自斟满,双手奉前并下一礼,口中道:“这般,还请聂宗主海涵了。”

聂怀桑迟滞一瞬,身侧却先有一只手接过这杯酒,他抬眼去看江澄,此间主人满饮此杯,以同样动作示杯于众,而后往桌上无声一扣,道:“聂宗主今日不适,既是赔罪,便由我代聂宗主饮过了。”

手中空时,姚宗主先是一愣,继而面上爬过一丝一闪而逝的惊惶。

那点细微神色落到眼里,聂怀桑眼仁一沉。

藏在袖底的手紧了紧扇骨,场中的聂氏门生余怒未消,他垂着眼睛,半晌,转头对着江澄的衣襟开口:“多谢江宗主。有此变故怕是我聂氏门生皆有不适,聂某欲先离席一步,领他们暂去休整调息一番。还望江宗主见谅。”言罢便挪步欲走。

江澄忽然开口,以一种唯他二人能听清的音量道:“你不只是受到雄黄影响。”

聂怀桑耳后一凉。

江澄已率先前去几步,走到主位微微抬高声音:“今日筵上出了些微波折,诸位远来皆是我莲花坞座上宾客,不如尽早休息,还请移步客房。”语毕,转头吩咐数位紫衣门生各自前去引路。

场中聂家修士余怒未消,聂怀桑却转头向他们扬起折扇,往下一压,合拢的折扇与手悬于半空,随后他转身向负责为清河聂氏引路的江氏门生微微颔首,跟从其后移步客房。

闩上房门,聂怀桑安抚过自家的修士,听得外边响起一两声叩门,便应道:“来者何人?有何事?”

“江晚吟。请聂宗主一叙。”

莲花坞主人亲至,想是来安抚慰问,聂氏的门生这才怒意渐平——当中亦有赤锋尊的旧部,哪能忍受这般当众折辱。

聂怀桑又叮嘱再三:江家的地盘,不可生事。而后起身推开门,身后门扉自发合拢,他跟在江澄身后步出数十步,待要问时忽然眼前一暗,江澄已然转身,持剑的手隔过衣袖扣上他执扇那边手腕,不由分说疾步踏进聂怀桑之前几日所住客房。

门在身后拢好并锁上。聂怀桑不知何时起便一直低着头,江澄走上前去,伸手去抬起他下颌,看到一双水汽淋漓的眼睛,瞳仁有如剑锋颀长尖利。

“聂怀桑,”他开口,眼前人在阴暗无光的室内露出淡金色的双眼,江澄感到自己周身淡淡地生出莲花香气,发梢在一线日光映亮的浮尘中浸上一丁点棠紫,眉眼乍然凌厉,他说,“你是不是在发\情。”

同为八部首领,那股绵密的桂花香萦绕鼻尖大半日,他并非毫无反应。现下远离人群,被勾出的信香失去刻意的压制,立刻盘纡而上。


“莲花坞竟然没有桂花么……”聂怀桑突然虚软地笑了一声,他垫着江澄的指尖歪过头,疲倦中一点摇摇晃晃的天真促狭,下颌骨有意无意磨着对方指上剑茧,江澄皱起眉,感受到嘴唇因他呼出的热气濡开几分奇异的湿意,听到他用气音微弱道:“别……靠太近。我撑不住了……”

热度在这时从掌纹中传来。“你在发热?”江澄问出来,却与眼前人同时一怔。

摩呼罗迦通体冰凉,迦楼罗却生来灼烫,哪怕是人形,聂怀桑体温再高也不可能让江澄觉得他热。

聂怀桑的眼仁慢慢地下沉,他伸出手反捉住江澄手腕,一阵清凉从肌肤相贴处泛开,江澄定定看他,聂怀桑说:“好烫。”

江澄,你好烫。




注:

1.梵语muhūrtu的音译。极短暂的时间﹐相当于一昼夜的三十分之一﹐意译为须臾。 
2.亦作"摩侯罗"﹑"摩诃罗"。唐﹑宋﹑元习俗﹐用土﹑木﹑蜡等制成的婴孩形玩具。多于七夕时用﹐为送子之祥物。语本梵语摩睺罗伽(Mahoraga)。

——百度词条【摩睺罗】

摩睺罗伽(Mahoraga)=摩呼罗迦=莫呼洛迦(没错,就是青蛇那个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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