栗深林兮惊层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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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澄桑】雷惊鸿 1

原著向高魔paro
迦楼罗澄×摩呼罗迦桑

序章

第一章 莲花坞

大朵莲叶披靡而下,淅淅沥沥地舀起生满涟漪的湖水。他像只高颈的水鸟梳理繁密的羽毛,五指拨开漫到前襟的黑发。莲花殷殷开在水下,衣摆的紫缟曳进空中参差根芽。兰舟更沉几分,他挟一捧长茎的莲花枕上舟头,发梢湿漉漉地拖出一痕水纹,两三指敲舷,喉头不自觉漫出水汽含混的渔歌。菱角清脆,芡实甘腑,泥藕粉糯。阿姐那双素白的手又在绵密的白烟中小翾,炉上浮起一对鹭鸶。粗糙的水生实被翩然捏成一排娇柔细腻食馔。水沸了,再沏上一壶泥炉茶,紫砂上浇着欹斜的莲花,不动声色梗着细长颈项欲探一眼人尘,明知不可。远山青蓝,云翳泥金,风穿回廊裹来露天校场上一轮高高低低试剑声。

天雨不可收。

船叩岸轻轻一震,江澄梭然张开眼仁,云梦的天垂着婀娜欲滴的雾色,一圈藤黄色辟开粼粼水天笼来,替他从尘梦中苏醒的眼睛遮住莲花坞暮色苍茫里第一片雨。

聂怀桑黑发微湿,黧色眼仁潲出几滴目光,宛如黪黪蛇鳞。衣尾金木樨纷披,似金箔委地。

“……我竟不知莲花坞的门槛已是人尽可擅入。”藤黄色的油纸月亮蛰进咫尺之遥的天幕,清亮而妥帖。他漠然诘一句,仿佛在替代招呼问候。

聂怀桑莞然翘出一绺睫毛:“江宗主落下的伞,我来还。”

那边好似呵了一声:“区区一件凡物,何劳聂宗主亲自拾回。”

他神色冷淡而松倦,被一场极轻的雨打搅了小憩,眉眼的棱角迟迟地醒来。

但不知其人,是愿醒或愿梦。

聂怀桑略微驰神,便听得他道:“多谢。今日可是有要是同我云梦相商?”

这便是在嘲他:他江晚吟随手扔在破庙地上的一把雨伞,聂怀桑竟闲到特地捡将回去,及至千里迢迢来一趟云梦,还不忘捎上。当时观音庙内虽心神动乱,有瞧见的仍是没忘……莲花坞主人遂翕张两下矜贵的嘴皮子,又补上一句:“素闻聂宗主喜好古玩字画云云——当真是好雅兴。”什么帽子呀伞的破烂玩意都能教你捡回去,不净世莫非是个杂货旮旯?

江澄今日心情不差。他听出来。也许是难得闲适,莲花湖上一场雨让整个江天都迷蒙,勾回诸多良梦。灯火归一的地方,模糊了时间狞然的刮痕。

魏无羡回来了。他拿陈情换回一口再无人用的剑,一个冰凉萧索的真相。风梳雨沐的坞湖上,美人手敲出的凤凰髓十多年如一日地温养着他的骨骼,在周天流转着汩汩的暖。如今妙手回天的美人早成了漏下指缝的灰,给他骨髓的凤凰只剩下一身白骨。

似乎伞举得久了手腕有点发酸,聂怀桑干脆一牵衣摆俯下身来,藤黄月轮整饬地倾倒,浮在江澄眉上,像一顶横拦夜天的华盖。小舟深深浅浅地吃着水,江澄阖眼又迅速睁开:“有劳。”

聂怀桑笑吟吟看着他,伞轮婉转升起,银铃相和,撞出一节破碎的声音。他们一前一后走在湖畔一串串回廊里,榫卯上垂着剔透的风铃。水上九瓣莲生香,地上九瓣莲拨响。聂怀桑饶有兴致地呷茶看览莲花坞会客厅内雕梁陈设,想着这就是自己少时想过来求学的地方。从前莲花坞是怎样的,他没见过,但哪怕如今因了眼前这人凶名远播,在他眼里,这儿仍好过云深不知处:至少家训的条目,那可是实打实的。

江澄饮足一盏茶,脸上多了几分人色,道:“日前封棺大典顺利结束,还未当面陈贺。恭喜聂宗主。”

“何喜?”

“仙督之位,聂氏重振,指日可待。”

聂怀桑闻言摇起折扇,唔了一声:“听着蛮好。”

他把折扇一拢,从怀中摸出一封请柬,骈指推过去。其上端端正正写了一行“云梦江晚吟宗主亲启”,右下角钤着一小绺“清河聂怀桑谨拜”。行笔清瘦,长横短钩;墨色淡雅,扑面来香,并未辱没主人多年的醉心书画。

江澄垂着眼,目光落在自己的称谓上不轻不重地刮了一下,又往对方的名字上停留一记,抬起脸来,面上依旧淡漠。

嗯,他还没有不耐烦。聂怀桑摩着扇骨开了口:“是这样,下月中旬我家举办仙宴,诸家皆有派帖。我来云萍一趟,顺道给江家送来。”他去云萍做什么自不必问。

江澄挑起一边眉。

“也顺便,看看莲花坞。”

魏无羡当年竟日海吹莲花坞内划船游水摘莲蓬打山鸡好不自在①,他记了这好些年,终于闲下一段,忙不迭借此来了趟公费旅游。瞅见江澄脸色乍然沉下来,他拿扇面扣在唇下,展开的题字坦荡荡对着江澄:君子慎独。

江澄冷飕飕地哼了声。








注:

①《魔道祖师·雅骚第四》:“江澄哼道:‘他?巳时作,丑时息。起来了不练剑打坐,划船游水摘莲蓬打山鸡。’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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